已经不记得初次见到柳文扬的文章,是什么时候了。我读科幻的东西有一个坏毛病,一般不去记文章的作者是谁。不过大部分人的风格是确定的,比如大刘的小孩子气,老王的硬气,何夕的主角名字和情调,阿西莫夫的宏大架构,这些人的文章一眼就能认出来。所以一直到回过头看从“柳文扬”三个字来找小说看的时候,才发现原来自己看过的那么多精彩作品,都是他留给我们的。
印象最深刻的是《一日囚》了(很可惜我接触科幻比较晚,没有能够看到他早期代表作,最近回顾,发现也非常好)。主人公那种被活生生的封闭在时间中的孤独和痛苦,通过不多的文字真真切切的的印在了脑子里。有时候生活单调的时候,会想起这篇文章,然后努力去改变一些什么,让生活变得精彩。那时候最深的就是,我很是担心文章的作者,我在想,这样一个人,写出这样的文章的人,自己该是多么的被压抑着的啊。
不管怎么样,柳文扬这个名字,还是逐渐的进入了我的视线。《科幻世界》上还是会出现一些好的文章,我也还是不去关心作者的名字。
再一次注意到他,是在《九州幻想》了。我是不读《惊奇档案》的。“三人成虎”和“九州自助游”是两个很有特色的栏目,我比较喜欢柳文扬这个九州里新鲜的气息——其实这样说也不是很准确,他没有为九州进行过官方写作。
再后来,我也没有注意九州了。再后来,他也犯上了眼病,无法继续写作。
被柳文扬震撼,是在看到他的传奇版的经历之后,这已经是他过世一个月以后了。我并不是一个科幻迷,所以之前并不知道这些迷人的故事。如果知道的话,我想,我也会成为一个66fans的。
无论怎么样,因为《一日囚》、《闪光的生命》这些作品,因为他用他自己的一生来完成的这个故事,柳文扬,这个总是微笑着的小伙子,会在我们心中留下一道永远不能抹却的记忆。
文扬,走好!
EricCRC 在又读了一次他的作品之后
著名科幻作家柳文杨7月1日在北京病逝,年仅37岁
“半个成都人”柳文杨
柳文杨生于北京,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,但他的事业和爱情都在成都开花,因而对热爱他的粉丝来说,更乐于把他当成“半个成都人”。
上个世纪90年代初,他开始在成都的《科幻世界》杂志上发表作品,后以《外祖父悖论》《毒蛇》《去告诉她们》《一线天》等作品数次荣获中国科幻银河奖。
在成都结识爱妻邹萍后,为追随爱情旅居成都,并在成都结婚,2000-2003年在畅销杂志《惊奇档案》担任主笔。后又随妻子回京,定居北京。
出版作品有短篇小说集《闪光的生命》,长篇小说《神奇蚂蚁》等。
你知道小海龟吗?
它们一出壳就会往大海里爬。
我是说,生命短暂。
这一生,我没有时间选择,只来得及做一件事。是我最想做、最重要的一件,就是——爱你。
——柳文杨《闪光的生命》
柳文杨也没有时间选择。他37年的短暂生命,只做了两件事:写科幻小说,好好地爱一个人。
那一年,他20岁出头,放弃了令人艳羡的高校教师工作,离开家乡北京,为了爱情来到成都。几年打拼,他成为中国科幻界新一代的领军作家。
习惯在作品中表达“生命短暂”主题的柳文杨,没有逃过这道谶言。7月1日,柳文杨因患脑瘤去世,年仅37岁。消息传来,科幻迷们悲声一片,纷纷在网上发帖悼念。
废稿中“筛”出金牌科幻作家
成都的《科幻世界》杂志每月发行量近40万份,是国内乃至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科幻杂志。在上世纪90年代,《科幻世界》杂志社总编谭楷每天有个活儿:筛废稿——将大堆被业余编辑枪毙的稿子,用口袋装好,背回家重新读一遍,寻找遗落的优秀作者。1993年的一个秋夜,柳文杨就被这样“筛”了出来——但谭楷没料到,这是一块将会闪闪发亮的金子。
那篇名为《戴茜救我》的稿件,谭老仍记忆犹新:用蓝色钢笔字草草写成,稿纸是浅灰色,有20多页。故事讲述一个博士专门搜集死者脑袋里的信息,结果他却误入电子陷阱里……一口气读完,谭老立刻从沙发上拍案而起,“故事结构精巧,语言干净,太好了。”
第二天,《科幻世界》正要刊发当年的第十二期稿,而知名人士吕应钟先生设立的年度科幻小说奖刚刚评完。谭老举着稿件,朝吕先生激动地说,“我力荐《戴茜救我》上十二期,并加入年度获奖作品中。”这得到了吕先生和时任社长杨潇的同意。此时,柳文杨的身份还是北京一所高校的教师。
他的名字开始频频见诸《科幻世界》。“文笔轻松,幽默,充满智慧,创作风格与老一代科普作品迥然有异!”现任《科幻世界》副总编姚海军当年主持杂志的“封面故事”,这个版面由于要求高,经常面临断炊,柳文杨就成了“灭火队员”,“一个电话打去,他最后总会很哥们儿地用‘好吧’来了结!”
“跟他约稿很放心。”编辑田子镒说,“规定他每年两篇,他一定会提前完成,而且质量高,根本不用你提要求。”这也许得益于柳文杨曾经的教师身份——错别字少,文采好,行文结构几乎没有破绽,不像有些作品需要编辑逐字逐句地推敲。
众多粉丝追逐柳文杨的名字,甚至达到这个地步:有次,柳文杨“归隐”后重出江湖,田子镒收到一封外地读者的来信,贴着八毛钱的邮票,却只有一句话:柳文杨,我终于看到你了。
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爱你
1994年左右,柳文杨做出了一个让大家吃惊的举动:辞掉高校教师的工作,远赴成都。
这个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年轻人,在一次颁奖典礼上,第一次走向谭楷,“谭老师,你好,我是柳文杨。”打完招呼,这个“大男孩”就坐到角落里,听大家说话,偶尔报之一笑,看上去那么腼腆。“他跟其他作者不一样,总是缠着你,嘴上像是抹了蜜。”
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,不管有没有稿子,柳文杨总要蹿到办公室来。社长杨潇半开玩笑地说,“你今天怎么又来了?”“我来交稿子。”“交稿子也不用专门从北京跑来吧?”柳文杨就嘿嘿一笑——他心里有鬼,他其实是去看杂志社的美编邹萍。
直到两人走到一起了,大家才恍然大悟!彼时,他辞工已久,在成都租房,靠挣稿费和兼职度日——多年后他向大家解释,追随邹萍,竟是一见钟情:邹萍有次接待作者,柳文杨一看见她,是打心眼里喜欢,竟握着她的手,不肯放了,“这手好柔软!”
相处久了,有次柳文杨见办公室只有邹萍一人,就凑上去,“我可不可以吻你一下?”邹萍吃了一惊,头摇成拨浪鼓,“不干!”“怎么才可以呢?”“你敢放肆,我就告我姐去。”邹萍拉下脸说。哪知柳文杨摆了摆手,“我不怕!”“我告我爸去!”“我更不怕!”邹萍顿时泄气了,“那我就没办法了”……
这段求爱故事,在一次集体出游上,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。一年多后,两人走进了婚姻殿堂。尽管柳文杨才华横溢,但碍于当时社里不成文的规定,社长杨潇思虑再三,未敢把他调入社里工作——如今,这成为杨潇心里永远的遗憾。
但两人仍联手创造了一段辉煌——邹萍出任《惊奇档案》执行主编,柳文杨任主笔。这份刊物在创刊不久,就卖出了10万本的佳绩。几年后,邹萍准备赴北京考研,柳文杨再次放弃了蒸蒸日上的事业,偕妻回京。那时邹萍正好买了一辆奥拓车,两人竟把这辆奥拓一直开到了北京。到了周末,他俩就开着车,找一个僻静寺庙,叫上两杯茶,邹萍温习英语,柳文杨则在旁边看书写作。
一些北京朋友曾向杨潇感叹,“我们写文章,经常在里面说‘追你到天涯’,但只有柳文杨才做到了这一点,他对自己爱的人始终如一。”柳文杨的妹妹伤痛地说,哥哥没变,依然还是那个为了爱情放弃北京高校教师工作、离开母亲去了外地、甚至可以放弃生命的家伙,“为了爱情,他真的走了。”
他的作品最后竟成了预言
“他对生命的短暂,似乎有某种预感。”如今,再回去思考柳文杨的作品,谭老总觉得仿佛是谶言。在《戴茜救我》一文中,主人公也只有37岁的生命;《闪光的生命里》,男主角则复制了一个昙花一现的人,这个人用半小时的生命表达自己一生的感情……习惯在作品中表达“生命短暂”主题的柳文杨,暗合了自己的一生。
他写小海龟,“你知道小海龟吗?它们一出壳就会往大海里爬。”
他写自己,“我从有感觉的一刻起,就在跑,在往你这儿跑。”
他写爱的人,“我应该给你更多一些。带你去外面看月亮,带你去美丽的地方玩儿,去吃你喜欢的巧克力,应该给你种很多很多花,修一个花园……应该让你一生都快乐,让你一生安宁。”
“在科幻的世界里,他细致入微地表达着爱情。”朋友们感慨地说,37年的生命如此短暂,其实柳文杨很懂得‘珍惜’,热爱生活。在大家的眼中,这个近1.80米的人却总像个“大孩子”,别人要是吵架,他就眼巴巴地望着别人。有次,一大拨人去青城山,大家在一边玩牌,柳文杨却自己找一堆废纸,包成一个足球,在院坝中间拉根线,拉上大伙儿踢“快乐足球”……
7月2日,谭老接到杨潇的电话,说柳文杨去了,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那一刻,他发现自己正好坐在那张当初发现柳文杨的沙发上,顿时伤恸不已,喃喃自语,“14年了,一下子就过去了……”
哥哥走了。在脑瘤术后基本痊愈、视力逐渐好转的情况下,走了。
哥哥走了,带着对母亲的愧疚走了。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的眼睛能最大限度的恢复。在治眼治脑瘤再治眼的过程中,母亲花费了大半生的积蓄、几乎全部的体力和精力,悉心呵护着希望。哥哥承受着这份深厚的母爱,却自做主张地走了,虽然他希望母亲能用痛恨代替悲伤。
哥哥走了,带着对爱情的绝望走了。虽然哥哥深爱着的人在他还未出院之时、在万家团圆的春节期间便离开了北京,虽然哥哥深爱着的人一走之后再没有回来,虽然哥哥深爱着的人电话问候也少得可怜,虽然哥哥深爱着的人给他心灵上带来了巨大的痛苦。但哥哥临走前,想得最多的是:没能让他深爱着的人过上她想要的生活!
哥哥没变,依然还是那个为了爱情放弃北京高校教师工作的家伙。
哥哥没变,依然还是那个为了爱情离开了母亲去了外地的家伙。
哥哥没变,依然还是那个为了爱情甚至可以放弃生命的家伙。
为了爱情,他真的走了。